《念博士班的那些小事》2. 尋找未來的實驗室

2. 尋找未來的實驗室

八月的薩卡college town

「雅黑!」一個block 外的Oliver看到我,遠遠的在開心的揮手。

誰跟你雅黑,是雅惠!

「雅黑,妳決定來這裡真是太好了!」

我說了,是雅惠!而且,誰跟你決定,我是沒有選擇!但我還是禮貌的笑笑「對啊」

「妳決定實驗室了嗎?」Oliver 依舊用他快樂陽光能量充足的聲音。

「我決定沒有用。我還沒有被決定。」我還在rotation 裡掙扎啊大大。

「雅黑妳很優秀,沒問題的!」哼,最好是!

我可是英文TA考試未通過、rotation的請求又被三個實驗室已讀不回的廢物。對於國際學生來說,報到完的第一件事就是考英文TA口試。美國一般自然組博班生通常會保障生活費,生活費的來源可能是TA(teaching assistant教學助理),也可能是RA(research assistant研究助理)。前者學校為了保障金主大學生們的受教權利不會被我們這些歪國人TA的破爛英文糟蹋,除了托福外還另外設了一個學校的英文口語考試,考過後才能正式成為TA。沒有通過的代價就是要和其他英文和你差不多爛的人一起上課練英文口說。

除了考TA英文口試,另一個第一年博士生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願意收的指導教授。生物相關的博士班program通常第一年是rotation,一年內在兩到四個實驗室做project,利用這短短兩三個月左右在實驗室rotation的期間讓教授和學生彼此熟悉。即使只是找rotation 也並不容易,同儕每個人都有一作文章或是自帶funding,平凡人如我,加上國際學生未來funding 機會少這個扣分項,要找到實驗室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嘿,雅黑,開心點,今天咖啡買一送一,我請妳喝咖啡吧!」

「嗯,好啊!」謝謝Oliver,這大概這幾天中唯一的好消息。

***

幾天後,有一天打開email 時,一封信件跳入了我的眼前,是我送出眾多rotation 請求的回覆。Re字在我眼前亮了起來。終於,第一個rotation有著落了!

好不容易拿到rotation的機會,我很努力在第一個rotation留下好印象。實驗室帶我的博後艾莉莎讓我幫忙建立實驗室的細胞染色的protocol。我們想染血清素細胞,雖然是一項很成熟的技術,但我待的實驗室目前沒有在做。因此我的第一項任務就是確定能成功染色,並用轉基因帶有內生性血清素螢光的小鼠確定染色的準確性,並比較不同的染劑。

染色首先需要將小鼠的腦做成冷凍切片。當時的實驗室有一台從別的實驗室汰換下來的古老手動freezing microtome,需要自己加乾冰、水平校正檯子並手動拉把手一片一片的切片。第一個rotation 帶我的博後艾莉莎是一個廣東裔的姊姊。艾莉莎教我切片染色。夜貓子的艾莉莎總是在深夜做實驗,一邊切片一邊用手機放著史蒂芬周的電影。寂靜無人的實驗室裡,微微的燈照著艾莉莎嬌小的身影,艾莉莎的世界只剩眼前一片片落下的薄薄的腦切片和手機裡星爺的招牌笑聲。好黯然、好銷魂。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在黑漆漆一片的實驗室下、藍紫色的光、薄薄的切片,星爺的哈哈大笑顯得格外毛骨悚然。

確定染色成功需要用螢光顯微鏡或是共軛焦顯微鏡確認。因為實驗室本身並沒有共軛焦顯微鏡,我們需要預約core facility的時段。為了能盡快得到結果,我只能運用在深夜沒有人預約的時段去掃。掃完後,走回家的路上總是非常安靜,寧靜的有點可怕。有一次我走在馬路上時,突然被森林深處的一對眼睛嚇到全身發麻,只好摀著嘴小心不讓自己尖叫出聲驚動對方,深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被滅口。當我不知所措時,對方竟然先掉頭離開,聽著遠去的蹄聲和一撇的白色的尾巴,才發現剛才與我對視的,「什麼嘛,原來是一隻鹿!」

還有幾次,我乾脆就睡在實驗室的沙發。有一天早上,半夢半醒間,我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忘了自己在實驗室的我以為是有人闖空門,嚇得跳下沙發,打開門的老闆馬克則被我的尖叫嚇到,我們尷尬的相視而笑,

「睡得還好嗎?」馬克問。

「嗯,馬克,這個沙發超棒的!」

最後rotation結束報告時,我讓投影片在螢光染色和內生性表現之間來回播放。「再放一次!我們再看一次!」老闆馬克非常興奮,我不僅建立了染色的流程,也建立了用軟體和代碼自動數染色細胞數和重疊細胞樹的流程。報告後,馬克教授邀請我加入實驗室。

終於,我成功找到實驗室啦!

誰知道,找到實驗室不過只是開始而已。